情节的和谐与充实

——略论《情人节的礼物》的情节构筑

李运抟

从高度抽象的主题意义来说，很多小说的主题确实有些相似甚至不无雷同处。比如这个短篇小说《情人节的礼物》（作者游宇明，下称《礼物》），其主题无非是强调男女爱情的纯真和忠诚不二，婚姻是严肃的而夫妻双方应该恩爱和互相尊重。这样的爱情意识和婚姻观念简直就是老生常谈。然而，为何表达了这样一个主题的《礼物》，却还是让我们读得有趣并且不无感动呢？

我想这就是小说“故事”本身的魅力所致。在高度抽象的主题意义上，确实可以是“老生常谈”，但小说的“故事”却可以五花八门、形形色色，而且必须是千姿百态各各不同。因为小说是靠“故事”来吸引读者。也唯有首先写出精彩的“故事”，才可以让人读下去。对于小说来说，有个再正确的主题而没有动人心弦的故事，也是枉然，因为小说不是喊口号。

小说作为叙事艺术，“故事”就是情节。小说情节，高尔基说是“人物性格的成长史”，福斯特说：是有因果关系的“故事”，都对，只是解释的角度不同而已。情节是有因果关系的故事，当然就要表现人物的性格、性情。所以，小说必须把“故事”写好，要写得生动精彩、丰实饱满、情深意厚。

从故事情节层面说，《礼物》就有些可取处。主要体现在情节结构和情节内容两个方面：

从情节结构来看，《礼物》比较情致和谐，有种艺术的和谐美。小说采用了悬念、铺垫和化解悬念的三部曲结构。悬念是方斌宣称的要在“情人节”送给我的一件“礼物”，至于是什么礼物就暂时不说。于是这“情人节的礼物”就成了读者关注的悬念，促使我们非读下去不可。接下来就是作为情节主体内容的铺垫——介绍了“我”和方斌的相识过程、互相了解的逐步深入、双方感情的发展。与此同时，人物的性格也逐步显示了。这种铺垫非常重要，它是后来化解悬念的前提。“我”看了日记以后所以“泪流满面”，并不再犹豫而决定与方斌结合，正是因为两人的感情已经发展到就“差把火”的地步，而这就是铺垫的功劳。也因为前面有了铺垫，化解悬念才成为水到渠成的一件事。这就是日记中的一段记载深深打动和征服了“我”的心灵。

情节结构和情节内容是两个概念。前者是艺术形式，指对情节内容的组织和安排；后者则就是内容。这当然也是相对而言。因为对于完成了的文学作品，形式与内容实际上是互为依存融为一体的。从情节内容来说，《礼物》也写得比较生动有趣和充实不虚的。

小说中，方斌和“我”是由于一种偶然而在网上相识。这就是“我”偶然中读了方斌在网上发出的一则有趣的“征友启事”，而“我”则“那天不知哪来的勇气”而对这则词给予了回应。故事的这种开始很自然。时下，“网上交友”、“网上谈情”已是一种时尚，而“我”这个女作家恰恰又是“长于在纸上构筑自己的梦想，却不善于与男人打交道”。接下来的一切，也都比较自然而然又不乏情趣。方斌对“我”求婚的屡屡“进攻”，也是两位情趣相投的男女相悦之后的一种自然发展。而“我”所以一直没有答应，也是事出有因。一是“我”对选择伴侣本来就抱着谨慎态度，二是有一个好姐妹的前车之鉴（被一个花花公子式的台商所欺骗），三是由此而总是担心花钱慷慨的方斌也是这种花钱买欢的人。最后出乎意料的“情人节的礼物”，由于正好化解了“我”的关键顾虑而终于打破了“我“心灵深处的设防。

严格说来，这当然还是有些不很合理的戏剧化。因为在“我“和方斌的交往中，方斌既然那么强烈地爱恋”我“，双方又交往得已比较深入，按理是应该早就向”我“表露日记中所抒发的那种想法的。情节不排斥戏剧性，但要做到尽可能合乎逻辑。

（作者：暨南大学中文系教授。原载2000年第10期《写作》）